第一四八章 酣战淋漓-《乱清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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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乱之后的阜康城,榛莽丛杂,野兽出没,官军抓紧时间,整修道路,以便军行。
就在此时,展东禄得到情报,阿古柏派他的亲信玉努斯江——就是率领七千浩罕残军来到新疆“从龙”的那一位——率一支一万余人的援军,正在赶赴乌鲁木齐的路上,阿古怕本人,也可能率领数量更多的部队,接踵而至。
针对形势的变化,展东禄认为,“虽后队尚未到齐,然师期不宜再缓,”必须马上发动进攻,在敌军大队赶到之前,攻取乌鲁木齐。
阜康距古牧地,一百里左右,大部队走这一百里路,不比轻骑疾驰,首先要解决饮水的问题。
阜康城西二十里处的西树儿头子,尚存一条废渠,略加开挖,就可把城西的水源引至,供士兵和马匹饮用。
从西树儿头子向西,六十里内,尽是戈壁,没有水泉,只有途中的甘泉堡有一眼枯井,就算开掘后井水复涌,最多也只能供百十人的食用,根本无法在那儿扎营。
于是,这六十里路,就成为是次进军的最大挑战了。
阜康和古牧地之间唯一一处正经的水源地,叫做黄田,不过,不在大路之上。而且,叛军早已在那儿筑卡树栅,重兵布防。
阜康到古牧地的大路,却是一片坦途,一个叛匪都没有。
白彦虎的算盘打得十分响亮:逼迫、诱使官军走大路,以期官军到达古牧地的时候,因为缺乏饮水,干渴疲惫,战斗力锐减。而且,因为缺乏充足可靠的后续水源供给,官军亦无法在古牧地城下,坚持太长的时间。待官军不得不撤退的时候,他便开城追击,给予官军致命一击。
形势很明白了:要拿下乌鲁木齐,就得先拿下古牧地;要拿下古牧地,就得先拿下黄田。
好吧,咱们来个将计就计。
展东禄将各营调集至阜康县城西去十里之处,一边就地扎营,一边开挖废旧渠道,把水引到西树儿头子。
同时,又派出一队人马,先期抵达甘泉堡,开挖枯井。
总之,摆出了一副要走大路的模样。
叛匪以为得计,黄田的守军,一口气松了下来。就在此时,展东禄已亲率轩军,在夜色的掩护下,神不知、鬼不觉地逼进黄田了。
黎明时分,轩军在占据了黄田附近的高地、控制了黄田四周的道路后,发动了猛烈的攻击。
从睡梦中惊醒的叛匪,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,轩军已攻入寨卡。叛匪昏天黑地,一触即溃,丢弃辎重,狼狈逃窜。
一出寨栅,才发现,四面道路都已被卡死,冲了两次。死伤惨重,追兵却已经压了上来,只好投降。
这场仗打得干净利落,也真正做到了“全歼”。几乎没有逸出的,连逃回古牧地报信的也没有,于是,前脚古牧地的叛匪得报黄田失守,后脚轩军大队就到了古牧地城下。
展东禄并没有马上发动进攻。
古牧地虽是土城。但毕竟不比黄田只有寨栅为屏障,它长时间处在和朝廷对抗的第一线,妥得璘颇下了番经营的心血。转到白彦虎手上,又日以继夜的加固设防,颇有点儿“固若金汤”的意思。展东禄必须周密布置,以求一鼓而破;同时,严密封堵,“遏其奔窜,以期聚歼”。
另外,展东禄还从黄田的俘虏口中。得到了一个消息:古牧地的侧翼红庙子,原本是由妥得璘的降将马明率领八千降人防守,但有人向白彦虎告密,说马明有意投降朝廷,于是,借召开军事会议之机,突然发难,将马明抓了起来。但因为没有马明私通朝廷的实证,白彦虎不敢杀他,怕引起兵变。只将把他押送喀什噶尔,请“埃米尔”发落。
兵变虽然没有发生,但八千降兵人心浮动,白彦虎不敢再把他们放在第一线了。只好将其中的大部分调回乌鲁木齐,再将原驻乌鲁木齐的喀什噶尔兵和自己的嫡系陕回,调到红庙子。这样一来,乌鲁木齐的防兵,数量虽然增加了,但质量却大大下降了——因为成分变成以降兵为主。就算不造反,士气低落,战斗力也非常之薄弱。
马明打算投降朝廷这事儿,不知是真是假——展东禄没有接到过这方面的情报,但是,红庙子的守军已经换成了喀什噶尔兵和陕回,却是千真万确,就是说,乌鲁木齐叛匪的主力,尽集于古牧地、红庙子,如果古牧地一役,能够将之全歼,那么,乌鲁木齐大约就会“
传檄而定”,至少,不会遇到什么强有力的反抗。
所以,更加要周密布置,“以期聚歼”。
古牧地的主将是阿孜木库尔——就是白彦虎杀掉妥得璘,鸠占鹊巢之后,阿古柏派出的第一批援军的那位领军将领;红庙子的主将是马人得,白彦虎的嫡系,跟着他一路从陕西杀到新疆的。至于白彦虎本人,俘虏们都不晓得他在哪里,反正,不是古牧地就是红庙子,不可能在乌鲁木齐。
展东禄判断,古牧地一定要向红庙子求援,红庙子也一定要星夜来援,不然,古牧地一失,红庙子独力难支,乌鲁木齐的北大门就洞开了。
经过和刘锦棠等人的反复研议,一个围点打援的方案形成了。
刘锦棠、陶茂林二部,负责围点,刘锦棠部驻城东、东北,陶茂林部驻城东南,暂时“引而不发”;轩军在雷正绾部的配合下,负责打援。
红庙子的叛匪,果然“按时”来援——完全在展东禄预料之内,不过,展东禄没有想到的是,叛匪一经接触,立即就乱了套,前后彼此冲撞,绞成一团。
轩军大奇:我们没怎么打呀?
原来,枪声一响,叛匪中那一小部分妥得璘的降兵,根本不做抵抗,掉头就跑,同喀什噶尔兵和陕回们撞在一起,整个队伍,立时一塌糊涂。
前文说过,原驻红庙子的八千妥得璘的降人,白彦虎将其中的大部分调回乌鲁木齐,留下了三分之一左右。之所以没有把所有降人都调回乌鲁木齐,是因为,如果八千人全部调回,乌鲁木齐防兵中降人的比例就会过高,万一生乱,留在乌鲁木齐的喀什噶尔兵和陕回,就弹压不住了。
没想到一念之差,竟致今天如此局面!
有趣的是,这个局面,亦非轩军所乐见。
轩军的计划,原是先略略示敌以弱,将这批叛匪再往前引一引,然后分兵断其后路,“口袋”扎上了,再下死手,一鼓成歼。
这下子,包围圈还未形成,敌军已自乱阵脚,这场仗,很可能要打成一个击溃战了。
但是——嘿嘿,叛匪还是很给力的。
叛匪中的陕回,若是放在以前,遇到轩军,只有闻风而遁的份儿,现在手中握着洋枪,胆肥气粗。心理上生出强烈的自我暗示,以为就此跟对手扯平了,于是“仇人相见,分外眼红”。个个勇往直前,要报一箭之仇。所以,妥得璘的降兵压了过来,彼此冲撞,陕回虽然混乱。却大声呼喝,不肯后退。
喀什噶尔兵呢,根本就不晓得轩军的厉害。
喀什噶尔兵的骨干,都是浩罕人,自入新疆以来,一路以征服者自居,以为什么朝廷的军队,和叶尔羌、和田、库车以及乌鲁木齐的兵,不过大同小异,黄田失守。不过是被打了个冷不防,有什么大不了的?于是,和掉头而来的妥得璘降人们挤在一起,骂骂咧咧,也不肯退。
就这么乱做一团,扰攘不休,前不得,后不得,终于,为轩军合围。“争取”到了宝贵的时间。
待轩军发起正式的攻击,弹如雨下,叛匪们才发觉不对路了!
喀什噶尔兵先吃不住劲儿了——从未见过如此密集、猛烈的火力,在俄国人那里也没有见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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