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她疲惫至极,眼神已然有些涣散,仿佛快要接近终点却被鬼打墙的参赛者,一次又一次地向前奔跑,一次又一次地回归原点,僵在死局。 遍布伤痕的手臂抖得强烈,近乎握不住刀柄。 姜榕甚至有些不清楚自己在坚持什么了。 不就是个游戏……吗? 恍惚间,她机械的砍杀动作被怪抓住空档,流着口水的野狼扑上,挣扎之时“惊宸”绵软的身躯像一小片星屑落进眼睛。 姜榕猛地打了个激灵,一脚踢开狼形怪物,呼吸紊乱地拄着唐刀再度站起来。 要……守住……! 师父不能死!她也不能! 完全不知道那边陷入沉眠的黑山羊究竟何时才会恢复清醒,鏖战太久带来的疲累更会让人自我质疑当下所作所为的意义,可, 伤痛和无望真的能够打败这只鲜血淋漓的白兔子吗? 她给出回答——不能! 镜头闪过,躺在宿舍床上戴着游戏眼镜的姜榕蹙紧眉头,仿佛坠进轮回噩梦,正在寻找出口。 但饶是如此,她依然拒绝醒来。 坚持会有结果,哪怕最后的结局是手机闹钟催促着自己快点起床去上课,届时不得不中断这场漫长的守卫战,她姜榕也认了! 起码,比现在放弃要好! “咳!咳咳咳……” 鲜血喷涌,游戏里的姜榕跪倒在地,右手还死死攥着唐刀。 反正…… 在师父回来之前…… 也不会有更糟糕的情况了…… 她颤抖着站起来,再一次站起来。 命运跟这个小家伙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。 纷乱的脚步声,嘈杂的谈话声。 与之前人山人海比起来并不密集,却个个精锐的小队。 是那群领取了对抗任务的围剿者。 一刻钟的死亡惩罚已过,他们追着坐标卷土重来。 姜榕先是一愣,然后崩溃地笑出了声。 背景音乐里的小提琴拉扯出一声极细的高音,随即戛然而止,任由观众的情绪徘徊在摇摇欲坠的边沿。 两头狮子的拉锯仍在继续。 “是的,虽说通过表演加深印象的选择算不得体面,却卓有成效。” 廖京臣噙着笑意,他心急如焚,心肺咽喉几近融化,可越到最后越不能懈怠,事已至此,他绝不能在黎明之前倒下。 “根据调查结果来看,观看年末演出的学生人数普遍多于辩论总决赛和学生代表演讲……呵呵,年轻人总是更偏好文艺娱乐一些,能理解。” 排出又一个论据,廖京臣继续着他违心的说辞,将年度舞台剧作为筹码、工具、棋子——反正不能是发自内心的热爱。 他的嘴角已经有了僵硬的迹象,时间一点一滴流逝,他眼前几乎看不到廖鸿靖的面容,全部都是“茸茸”受伤流泪的脸。 快点,快点吧。 廖京臣的胃在发紧,他不晓得自己的脸色是否还正常,只能持续地装出一副与寻常别无二致的模样,认真与松弛都恰到好处。 二十分钟了。 幻视之中血色汹涌,廖京臣浑身上下都在发冷,一幅又一幅惨烈战况在他面前幻化上演。冷静,他拼命在心底重复,或许猝然断连会让“惊宸”强行下线,“茸茸”娇气但不傻,要找到退出游戏的时机应当不难…… 可作为《心影链接》的资深玩家,没有谁比廖京臣更清楚游戏内外的种种机制,他知道这些自我安慰的假设有多苍白。 窒息感撕扯着咽喉。 耀眼火光将夜空照得有如白昼,姜榕的体力随着血线一路下滑,矮小的身形几次湮灭于华丽危险的攻击特效,又从中顽强地钻出。 山谷狭窄,仿佛一只横着的圆底烧瓶,失去意识的“惊宸”靠坐在最深处的山壁,姜榕孤零零地挡在唯一的出入口。 从未想过,自己的一生里竟能拥有这样“一夫当关”的体验。 可那又怎么样? 类似的事情,早在她拎着扫帚将不怀好意的亲戚扫地出门时,就已经发生过了。 姜榕有一万条经验把“怕”硬拗成“不怕”。 她太熟练了,简直得心应手。 小到看不见的身影在各式袭击里穿梭,没有任何战术策略,只是在守,死守,一步不退。 “如此说来,这确实是一个值得纳入考虑的选择。”廖鸿靖慢条斯理地吹着茶杯。 “是这样。尽管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还会发现更好的办法,但眼下来看,它是最为合适的。”廖京臣的大拇指在茶杯对着自己的那一侧相交叠,用力到指甲全无血色。 “会不会太急了些?”廖鸿靖笑问,神情高深莫测,言语似有所指。 “咦?是这样么。”廖京臣故作惊讶,“只是考虑到戏剧的筹备时间,倘若拖得太晚,悬而未决,届时又找不到更妥帖的处理方式……那就因小失大了。” “嗯。”廖鸿靖并未多言。 压抑的寂静再次萦绕在这对父子之间。 铺天箭雨射向山谷深处,点点寒光在月色下分外阴森。 姜榕犹如笼中困兽,发疯似的大喊一声。大治愈术势如流星,澎湃洒在“惊宸”身上。 “好机会!” 两名近战玩家相互挤挤眼睛,趁箭雨冲进窄道。 “想都别想……!” 姜榕咬紧牙关迎上,反被他们缠住。 得意的狞笑声从上空传来,轻装打扮的玩家跃过陷入纠缠的姜榕的头顶,冲向“惊宸”。 简单至极的战术,连“连环计”都算不上,就能轻而易举地欺负姜榕。 没办法,谁叫她势单力薄,分身乏术呢? “什、——” 姜榕瞳仁剧震,电光石火间挺身送上破绽,生生吃了近战玩家的一剑,趁势脱身。 “让开!!!” 遍体鳞伤的她连滚带爬地抢先赶回“惊宸”身边,抽出他腰间的手枪连射数发子弹。 袭击者猝不及防被打成筛子,在血腥场面出现之前葬身白光。 然而,更多的敌对玩家借此机会,仿佛溪流冲进湖泊一般,“哗啦啦”涌入山谷。 镜头转了九十度,人头汇聚的水流变得清澈,汩汩茶水倒进白瓷茶杯。 廖鸿靖任由管家在旁添茶,突地开启新话题: “你最近学校里的功课做得如何?” “一如往常。”廖京臣险些将茶杯捏碎。 这是什么?进一步的试探?还是拖延战术?亦或者是单纯到令人怒火中烧的关心? 别再——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!他嘴唇抿紧,死死咬住牙关。 “终日奔波,时间和精力还协调得过来?”廖鸿靖似乎并没有放过小儿子的意思。 “还好,我一直有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,劳逸结合。” 廖京臣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浅笑,扯回主题,“恰好和那位学弟的结对计划也到了尾声,协调日程并不难。” “嗯。”廖鸿靖缓缓颔首。 沉默再次降临,廖京臣如芒在背,可他不能主动催促,过分的在意和急切会使真实目的暴露,他不能被发现弱点。 一滴血打在地面。 乱糟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宛若死亡倒计时,姜榕胡乱抹掉唇边鲜血,她现在几乎能看清最前排玩家的脸。 “呜呼~什么叫瓮中捉鳖啊!”畅快的大笑嚣张响起。 局面渐呈碾压之势,姜榕颤着眸光,不论是精力还是脑力都透支已久,单单是思考对策就激起一阵隐痛。 不行……还不行…… 她目光落在这又落在那,拼命寻找绝境中的生机。 嶙峋山壁和遍布创痕的土地并不回应任何一声微弱的祈求。 姜榕神思恍惚。 这样穷途末路的境况……上次,发生在什么时候来着? 画面缓慢旋转,她眼神迷蒙,记忆回溯至很久很久以前,自己在技术专精试炼副本里被人形怪血虐的片段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