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一七章 可恨!可恨!-《乱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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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彼时,弘光朝上下,对吴三桂的‘借兵剿寇’,个个兴高采烈,推崇备至,以为其‘功在社稷’——哎,可没有一个人当他是‘汉奸’啊!”

    “‘虏既能杀贼,即是为我复仇,予以名义,因其顺势,先国仇之大,而宥前辜,借兵力之强,而尽歼丑类’——嗯,只要能‘尽歼丑类’,‘前辜’什么的,都没有所谓了!这其实是把本朝当成了安史之乱时的回鹘,黄巢之乱时的沙陀,就是不晓得,考诸‘前辜’,本朝到底哪一点,像回鹘、沙陀?”

    “‘事期速举,讲戒需迟’——瞧,史阁部可着急着呢!”

    “‘未见庙堂之下,议定遣何官,用何敕,办何银币,派从何人?议论徒多,光阴易过’——真正是急不可待啊!”

    “‘万一虏至河上,然后遣行,是虏有助我之心,而我反拒之’——这一段最最有趣不过!单看史阁部这几句话,不晓得究竟的,还以为,本朝入关,是专门来替他‘做慈善’的呢!”

    目下,上海一带,开办善堂,捐助矜寡,已有了“做慈善”的说法,因此,赵景贤听着,亦不觉得违和。

    “‘伏乞敕下兵部,会集廷臣,既定应遣文武之人,或径达虏主,或先通九酋’。”

    “虏主”,指的是世祖;“九酋”,指的是多尔衮。

    “‘应用敕书,速行撰拟,应用银币,速行置办。并随行官役若干名数,应给若干廪费,一并料理完毕,定于月内起行’——还是一个字,‘急’!”

    “‘庶款虏不为无名,灭寇在此一举矣。’——‘款虏’!哈哈!想一想倒霉的袁督师和陈尚书!如今,史阁部‘款虏’,可是理直气壮、堂皇正大了!三年前,痛诋‘款虏’的,是他们这班人;三年后,要求‘款虏’的,还是他们这班人!神也是他们,鬼也是他们,嗯,真正叫‘换了人间’!”

    “原因无他——南明君臣,大人先生,已人同此心了!”

    “袁督师”,指的是袁崇焕;“陈尚书”,指的是陈新甲。

    袁崇焕事不赘述;陈新甲是彼时的兵部尚书,奉思宗之命,暗中与清廷密议和约,事机不慎,泄露于外,朝野大哗,思宗既愤恨陈新甲不能保密,同时也为了替自己推卸责任,于是,罗织罪名,将陈新甲下狱处斩。

    “另外一位同史可法一起,在《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》中,被高宗纯皇帝许之为‘千古完人’的刘宗周,亦上书曰,‘亟驰一介,间道北进,或檄燕中父老,或起塞上夷王,苟仿包胥之义,虽逆贼未始无良心’。”

    “‘包胥’——哈哈!古有‘哭秦庭’,今有‘哭清庭’!竹兄,你能想象,刘宗周或史可法,跑到北京,在紫禁城里、在乾清宫里——在他们的‘故宫’里,对着‘虏主’或者‘九酋’,痛哭流涕,求大清出兵,剿灭闯逆,为他们的‘先帝’报仇雪恨——那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?”

    包胥,申包胥。

    赵景贤头皮发麻,浑身起栗。

    关卓凡微微咬着牙,“真正是一群——滑稽列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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