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二七章 干柴烈火-《乱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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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关卓凡目光微微一跳,不过语气十分平静: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长州藩的乱子,”徐四霖说道,“是同治四年的时候,王爷替日本敉平的,当时,幕府上下,兴高采烈,皆以为他的‘天下’,自此大定,从今往后,可以高枕无忧了——”

    顿了一顿,“我履新日本的时候,王爷训诫我,说幕府只是暂时渡过了难关,按下葫芦浮起瓢,第一个火头暂时熄灭了,第二个火头很快就会烧起来,要我一切留意。”

    再顿一顿,“实话实说,那个时候,王爷这番话的分量,我还不算真真正正的掂量明白了,可是,两年下来,一切皆如王爷所料!王爷……真正是洞鉴万里!”

    “同治五年——日本那边儿,就是交泰元年了——上半年的情形,还算过得去,从下半年开始,状况就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生丝、茶叶、棉花的价格,愈走愈高,终于到了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地步——这几样都用于‘销洋庄’,出口的多了,留在国内的少了,供不应求,价钱就上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生丝也罢了,老百姓反正用不着;茶叶呢,虽然大伙儿都喝,不过,少喝一点,倒也死不了人,也罢了;可是,棉花的价钱上去了,就受不了了!——但凡是个人,就得穿衣服啊!”

    “这都罢了,最要命的是,这个价格的上涨,好像传染病过病气似的,一样涨,样样涨,最后,连根本不用于出口的米、面,也涨了起来!——这可就要命了!”

    “城里头,小作坊、小手艺人,破产的愈来愈多;城外头,农民的日子,更加是过不下去了!”

    说到这儿,徐四霖看了看关卓凡,踌躇了一下,继续说道:“有人说,米珠薪桂,追根溯源,都在‘二次长州征伐’……”

    又踌躇了一下,打住了,想着下头的话,该怎么措辞?

    “子绥,”关卓凡说道,“有什么说什么——你现在是在述职。再者说了,这儿是我的私邸。”

    徐四霖一凛,“是!”

    “述职”的意思,是说作为驻外公使,必须将驻在国的情形,全面、客观的向掌国者汇报,无所遗留,无所隐晦;“私邸”的意思是,纵有什么忌讳的、不适于摆在台面上的话,亦不必顾忌。

    “有些人认为,”徐四霖说道,“‘二次长州征伐’,请了中国人和美国人来帮着打仗,不过,人家只出人不出钱,仗打赢了,兵费得还给人家。孰料,中、美两国,狮子大开口,这个账,怎么还也还不清爽——生丝、茶叶、棉花,都拿去‘销洋庄’,不就是为了赚回银元来,还中国人、美国人的账吗?”

    顿了顿,“还有,日本的海关,全被中国人和美国人把持了,收了‘洋税’,自然先拿去还他们的账,这个钱,什么时候才花的到日本人自个儿的头上?这个日子,还怎么过?”

    说到这儿,笑了一笑,“肯说‘还账’,还算是好听的了,有的人说,按照之前签的协议,收了‘洋税’,中国、美国、日本三家,是‘三一三十一’,三分之二还账之外,日本自个儿,好歹能落下三分之一,可是,真正收了‘洋税’,中国、美国,是‘二一添作五’,一个子儿都不给日本留的!”

    “哦?还有这个说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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