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圣谟高远,”曾国藩说道,“‘奋起直追’之训谕,臣谨记在心。” 顿了顿,“不过,以臣的拙见,不过两年功夫,就有了津唐、京津两条铁路,咱们追的,其实已经很不慢了,毕竟,万事开头难。” “总觉得还可以再快些!” 微微一顿,皇帝继续说道,“难,是一定难的,可是,都难在哪里呢?” “要说钱,国债已经卖了,钱已经有了;要说人——工程师,咱们自己确实还不成,可是,这上头,开始的时候,原也没打算用自己的人——本来就预着用洋人的嘛!” “难道请不够数洋工程师?不能啊!说到修铁路,莫说美国人、英国人了,就是法国人、俄国人,也是起劲的很的呀!” “或者招不到足够的工人?那就更加不能了,工人——应该是要多少,有多少的啊!美国的太平洋铁路,不就是咱们的人过去修的吗?” 一口气说到这儿,皇帝不等曾国藩回话,转向关卓凡:“轩亲王,你说呢?” “皇上说的极是,”关卓凡说道,“铁路之难,确实既不在缺钱、亦不在不得人。” “那……”皇帝沉吟了一下,“或者,因为地势太过复杂,工程过于艰难了?可是,我记得你说过的,美国的太平洋铁路,要经过许多高耸、险峻的大山,那般的地势,人家都过去了,咱们的‘两纵两横’,似乎……并不要经过什么太高、太险的大山吧?” “是,”关卓凡说道,“咱们的‘两纵两横’,都在平原地区,若说工程本身的难度,确实比不得美国的太平洋铁路的。” 曾国藩愈来愈困惑了,自己是直隶总督,铁路并不是自己的本职,皇帝何以在自己陛见的时候,大谈特谈铁路呢?而且,一口咬定,工程的进度慢了呢?——在他看来,两年两条铁路,这个进度,实实在在,不能算慢啊! 同时,曾国藩愈发觉得,皇帝理路清晰,词锋锐利,真正是“英气已露”,心里头,愈发的小心警惕了。 “那,到底难在哪里呢?” “回皇上,”关卓凡说道,“难在开头——曾国藩方才说‘万事开头难’,很有道理,铁路之难,正正难在开头。” “我明白了,”皇帝说道,“开头——就是‘征地’吧?” “是,”关卓凡说道,“皇上圣明!” 曾国藩心中一跳。 至此,他也隐约明白了,这对夫妻大兜圈子的唱这出双簧,用意何在了。 其实,曾国藩说的“万事开头难”之“开头”,关卓凡、皇帝说的“开头”——征地,其实根本不是一码事,但是—— “征地——”皇帝用一种困惑的语调说道,“公家给价,老百姓又不吃亏,难在哪里呢?” “回皇上,”关卓凡说道,“难在脑筋。” “脑筋?” “是,”关卓凡说道,“征地,如果征的是田舍,还好说些,只要给价公平,老百姓就不吃亏,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,麻烦的是坟墓。” 顿了顿,“多有人以为,祖坟事关风水,可是,风水这种事情,是摆不到台面上的——就摆到了台面,朝廷也是不认的,于是便有人说,‘毁民坟冢,子孙见到父祖的枯骨,岂不伤心?’云云。” *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