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零三章 还没有真正撕破脸?-《乱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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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恭王目光炯炯:“还有吗?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曹琢如说,‘星叔大论,透彻极了,我不能增减一字!’郭筠仙亦连连称是,说,‘我们几个,若和‘上头’易位而处,大约也不能不做此断然的处置吧!’”

    顿了一顿,“嗯——就这么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当时,”文祥叹了口气,“我为难的很,一边儿是三万人的生计荣辱,一边儿是……唉!”

    “接下来的两天,我辗转反复,挣扎不已,总是难以决断……唉,其实,只要赶在王府井大校场之会的前一天,改弦更张,赞附黜神机营‘出旗’,大约……都来得及救七爷一命!我……唉!”

    文祥的神情,异常沮丧:“现在,鸡飞蛋打——神机营没救下来,七爷也……唉!”

    恭王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松开了,他抬起右手,用力地摆了几下,说道:“博川,你就不要再自责了!真的不关你的事儿!你能做的,都做了!你再这么着,就是钻进牛角尖儿里去了!”

    顿了顿,抬起的右手并没有收回来,而是竖起食指,虚点了一点,说道:“不过,你方才转述的这些话——琢如、星叔他们的话,很有意思!”

    “这——”文祥迟疑了一下,“请教六爷,是怎么个……‘有意思’呢?”

    “其实明白的很!”恭王的神情、声音,都不一样了,“博川,你是身在此山中,乱了方寸,才没有看出来!”

    微微一顿,“琢如、星叔的话,至少说明一点:他们那边儿,并不是铁了心,一定要老七这条命的!如果,咱们能够……呃,打个不恰当的譬喻——譬如绑票,如果‘肉票’的家里,能够拿出足够的‘赎金’,绑匪便可放人;如果不遂其意,那就要‘撕票’了!”

    恭王的譬喻,匪夷所思,文祥却是浑身一震,颤声说道:“六爷,你是说,黜神机营‘出旗’,就是‘那边儿’开出的……‘价码’?”

    “不错!”恭王说道,“而且,我以为,这必是逸轩本人的意思——未得逸轩的授意,老七的生死,琢如、星叔他们,怎么敢自作主张?”

    文祥呆住了,脑子里“嗡嗡”的。

    坐失良机!坐失良机!

    恭王好像晓得他在想什么,说道:“不过,你没有曲从他们的意思,也不能算是坐失良机——我还是那句话,你不要自责!神机营的事情,你已经尽心竭力了!”

    微微一顿,“其实,换了我——我若和你易地而处,也是不晓得该如何取舍的!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能够为了自己的弟弟的生死,就罔顾三万旗人的生计荣辱——不然,还怎么好意思忝居国家亲王的位子?”

    “神机营的事儿,已经过去了,多想无益,不要再提了!现在,咱们该想一想,还拿不拿得出……足够的‘赎金’?”

    顿了一顿,恭王微微放低了声音,却加重了语气:“仔细想想,彼此的脸面,其实还没有真正撕破——譬如,老七的爵衔,还没有革掉……”

    文祥心中,又是一动。

    “你想一想,”恭王的声音,更低了一点儿,“辛酉政变的时候,咱们是怎么对待载垣、端华的?”

    载垣、端华,是在军机处当值的时候拿下的,拿问他俩的旨意里,有“将载垣、端华、肃顺,革去爵职,拿交宗人府”之说,就是说,载垣、端华被捕之时,头上的“********”,就没有了,不过一个闲散宗室。

    文祥很清楚,关于肃顺、载垣、端华的命运,其后的各种会议,不过走个形式,在他们成为阶下囚的那一刻,他们就注定难逃一死了——因为从一开始,恭王和慈禧,就是要置他们三个于死地的。

    所以才不留任何余地,一出手就剥去了他们的爵位。

    同时,这么做,也是为了打消朝廷中还在首鼠两端的人的幻想。

    醇王头上的“亲王衔郡王”,却迄今尚在。

    这,说明了什么呢?

    醇王之所为,较之肃顺、载垣、端华,其实远为严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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