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八四章 良禽择木而栖-《乱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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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再来看文宗的“遗诏”。

    “遗诏”的行文、语气,就像模像样的多了,因为文宗的说话,是很容易模仿的。可是,荣禄严重怀疑,文宗是否会在生前写这么一道遗诏?

    懿贵妃确实比较强势,后来文宗对她也比较疏远,可是,如果对她真的不放心到了这种地步,又何必给她一方“同道堂”呢?这岂非加强了她的权势和力量?这,根本就不是“裁抑”之道嘛!

    再者说了,这种“密诏”的做法,徒然替后人种祸,也不符合祖宗的规矩,文宗虽然谈不上多么英明,但是,这个分寸,一定是有的。

    这份“遗诏”,几同“小说家言”,只有愚夫愚妇,才会相信!

    当然,这个世道,愚笨的人多,聪明的人少,到时候,若真把这道“遗诏”抛了出来,倒也是能够迷惑一些人的眼目的。但是,若说仅仅靠这么道不知真伪的遗诏,就能够“定倾扶危,重整乾坤,万世瞻仰”,那纯属痴人说梦。

    还有,按醇王和刘宝第的说法,知道遗诏,是母后皇太后密示醇王福晋,醇王福晋转述给醇王,可是,醇王福晋也没有读过什么书,这份遗诏,并不算短,其中还有“致撄痼疾”一类较为晦涩的字句,她怎么能够从头到尾,一字不落、一字不错的背下来?

    醇郡王福晋这个人,大伙儿都晓得的,可不像她姊姊,倒像她的两个哥哥,实在不算什么聪明人啊。

    最最可疑的是,什么“血诏”,什么“遗诏”,皆由醇郡王福晋来传递——醇郡王福晋和圣母皇太后,可是嫡嫡亲的姊妹,且姊妹俩感情好是人所共知的,她会帮着老公,往死里整自己的姊姊?以及……嘿嘿,姊姊的情人?

    说的通吗?

    荣禄几乎有十成十的把握:“血诏”也好,“遗诏”也罢,都是太平湖伪造的!

    居然敢伪造诏书?

    荣禄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
    不过,仔细一想,没啥稀奇的:人家连轩亲王都敢刺杀呢!

    彼此既然已彻底撕破了脸,干,就得干到底了。

    朝内北小街那边儿,确实表现出了不以为甚的姿态:刺客突然暴毙;刺客的家人,草草的问了问,就予以释放;刺客的同班侍卫,亦是如此。

    可是,谁晓得,这不是缓兵之计呢?

    现在是荣安公主继位的节骨眼儿,不能搞乱了局面,也不宜兴大狱,不然,场面难看,史笔可畏!

    可是,等到新君顺顺利利即了位,大局已定了,谁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,甚至,连根拔起,斩尽杀绝?

    这种事儿,谁对谁,都不可能真正放不下心来啊!

    开弓没有回头箭!

    不然,欲做富家翁而不可得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不,不,我想别人的事儿,多了点儿;我要想的,是我自己的事儿!

    无论如何,我好不容易挣下的功名富贵,不能够一夜之间,烟消云散!更不能够,一不小心,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!

    荣禄今年,不过三十出头,不到三十岁便做到了神机营“全营翼长”,看似少年得志,其实,他的仕途,并不顺利。

    荣禄入仕的起点并不低,但是仕途颇为坎坷。

    他的祖父塔思哈,是道光初年的喀什噶尔办事大臣,张格尔作乱,塔思哈殉难,授骑都尉世职。长子长瑞袭世职,授三等侍卫,累擢直隶天津镇总兵;次子长寿,即荣禄的父亲,以荫授蓝翎侍卫,累擢甘肃凉州镇总兵。

    洪杨乱起,长瑞、长寿兄弟俩从赛尚阿赴广西剿匪,在龙寮岭一役中,双双殉难。

    文宗以其父子兄弟皆死难,深惜之,除了恤典优厚之外,不欲其后人再蹈祖、父的覆辙,特谕荣禄兄弟弃武从文,于是,荣禄以荫生赏主事,晋工部员外郎,旋转户部,任银库员外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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